曾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：「如果你有的只是一個錘子，那麼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像一個釘子」。

這個比喻說的是人常常會過度依賴熟悉的工具，或是人會侷限在熟悉的思考角度上，只是我們可能常常會忽略自己究竟熟悉什麼樣的工具或思考角度，尤其會忽略──我們老是用正確（對）／錯誤（錯）的角度（以下簡稱「對錯思維」）來看眼前的事情。

究竟用這種「對錯思維」來看待事物有什麼價值，以至於我們往往無法擺脫這樣的思考方式呢？

雖然文化、教育的影響大概佔了重要成份，然而判斷對錯可以從維持正確來確保安全、順利，沒有出亂子，一切都朝預期的良好方向前進。另一方面，判斷對錯可以釐清責任歸屬，讓錯誤的一方承擔責任，確保自己正確以要求對方負責。

換句話說，對錯思維讓生活變得可以預測、維持，沒有不確定所帶來的風險，亦即只要自己是正確的，照理說就該享有美好幸福的人生。

然而這個「照理說」卻偏偏不正確、沒有道理。因為生命遠比我們所想的來得豐富，人有不同的面向，事情也不同的面向，而我們所經歷的人生同樣也包含各種不同面向，而只以對錯的面向來看待生命，正是手持錘子而把其他事物都當作釘子。

只以對錯的面向看待生命，我們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、冒險的精神、純然的喜悅以及在工作中最常強調的效率。

從事律師工作自然會看到形形色色的人，雖然大多時候當事人最需要的是解決問題，而儘管判斷真偽、正確或錯誤是案件的重要元素，然而卻有不少當事人被對錯思維所侷限，以至於過於強調所有事情的對錯，因此浪費太多時間在確認、擔心不影響結果的枝微末節，甚至最後變成強調自己完全正確無誤而錯過解決問題的機會。

換句話說，一旦過份強調正確或錯誤，就會適得其反。

這代表要拋棄對錯思維嗎？這樣的想法也是對錯思維的產物，同樣被對錯思維所侷限著，亦即：因為對錯思維帶來不好的結果，所以對錯思維是「錯誤」的，要用「正確」的思維來替換。

那麼究竟如何是好？我們需要的是超越對錯思維的能力，也就是獨立思考。

回到錘子與釘子的比喻，對錯思維是一把好的錘子，但人生畢竟不是只有釘子，我們還需要其他工具，我們還需要其他思維。

而獨立思考就是讓我們意識到自己是擁有錘子及其他工具的人，我們可以選要用什麼樣的工具來解決眼前的問題、要用什麼樣的思維來看待眼前的人事物或處境。

下一個會想到的問題是；如何分辨何時該用什麼思維？

這就需要下苦工，鍛鍊思考、判斷本質的能力，這當然需要時間與方法，但幸好人類文明的發展也跟思考能力的發展密不可分，現代的我們擁有眾多資源，我們可以學習思考、實踐思考，進而選擇自己要如何思考。

另一個可能會想到的問題是：什麼時候必須分辨對錯？

最明顯的情況是涉及「價值」的議題時，面對價值時不能模糊，必須坦承面對，對就是對、錯就是錯，沒有額外的藉口。

舉例來說，我們無法在談到自由、平等、公平、正義、真誠、正直等價值時模糊其詞，必須判斷究竟自己或他人的言行、政府的措施、社會的制度等是否符合或落實這些價值，是完全實現還是只做一部分。在面對價值時明確辨別對錯，也才能讓我們成為一個明確、可靠的人。

由此看來，獨立思考是達成我們所追尋的目標的重要條件──獨立思考使我們能擁有超越狹隘思維的可能，讓我們的心靈更加開闊、自由，了解什麼是當行則行、當止則止，進而拉近我們與美好幸福人生的距離。

換句話說，你想要幸福嗎？如果少了獨立思考，幸福就只是遙不可及的幻象。

關於作者

關於作者：牟君志
現職律師，國立政治大學哲學系暨法律系畢業。
喜歡且擅長思考、分析，經常要從模糊複雜的現象中抽絲剝繭，分辨資訊及消息的真假，找出事實的真相，解決各種問題，又或是必須判斷局勢來為當事人爭取最好的結果。

獨立思考的價值（二）：超越狹隘的對錯思維